□通讯员 汪正刚
沔,即水流满满。横,即东西横贯。横沔(现属康桥镇横沔社区),浦东新区中部地名。
她是水乡泽国,东海与长江口、钱塘江口之间的冲积平原。故水量充沛,河道纵横,经年不绝,特别是南北向的横沔港串起了十余条一定规模的东西向水道。旧时的横沔老镇就坐落于横沔港的东西两岸。
弥,即情感满满。而我对横沔的情感如同横沔的水一样,也是满满的。自幼就得知有关横沔的歇后语、俗语、喻语之道。我人生有65年与横沔结下了深深的情谊,永铭心间。
浦东煮盐之始
有一个问题,在我的心中憋了整整39年之久。1982年,我调至川沙县孙桥乡(现浦东新区张江镇孙桥社区)广播站工作,当时知道韩荡大队有烧盐生产队。对历史较感兴趣的我感觉这里应该有古代的盐场,可询问当地农民都无法正确回答“什么时候开始烧盐的”。因为当时孙桥乡境内有三灶浜、四灶浜,这都是煮盐之地、运盐之水道;唯独没有一灶浜、二灶浜。当时的南汇县(现浦东新区)境内有南一灶至南八灶港和北一灶港至北八灶港。横沔地区除了有盐(现为沿)船港,还有五灶港和小五灶港。为何当时的川沙县没有一灶浜、二灶浜?
是不是孙桥地区的煮盐灶规模不大,还是不属于当时的下沙盐署管辖;或者是因受长江口冲积影响较大,海水涨潮中的含盐量减少而停止烧盐。
在我退休以后,特别是在2020年和2021年初,我对这个问题的探究兴趣倍增。用断断续续三个月时间,终于在韩荡村的南曹家宅和康桥镇横沔社区汤巷村曹家宅弄清楚这烧盐曹家宅的由来。
原来汤巷村曹家宅和韩荡村南曹家宅是真正的烧盐曹家宅(在1958年前,孙桥乡和横沔乡同属南汇县,1959年以沈家漕为界分为两县),而韩荡村现在的烧盐曹家宅只是南曹家宅的分支,不过当时也在盐场之内。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汤巷村曹家宅在全面新建村内地下排水管道时,还挖到了古代煮盐盐灶。
最近拜读《横沔镇志(方志出版社,2006年4月第1版)》时,在第9页的记载是:“五代十国,后梁开平元年(907年),吴越王钱镠鼓励煮制海盐,境内兴建盐场。”又,“宋(应为‘南宋’,笔者注),乾道八年(1172年),因海岸东移,横沔地区不再以盐业为主,改以种植业为主。”这证实了是海滩东移导致横沔地区不再煮盐。这一说法,也彻底推翻了“明建文年间,山东曹氏在此(张江镇烧盐曹家宅)定居烧盐,故称‘烧盐曹家宅’”的说法,因在建文年间的370多年前韩荡村境内已经没有盐场了;80多年前,下沙盐署也迁至新场了。有可能当时曹氏迁到此处时,旧盐灶还存在,故称“烧盐曹家宅”。
横沔之宝
现在的康桥镇农村地区均在横沔社区,虽然耕田几无,但村宅仍有。历史上的横沔镇因水路交通十分便捷,横沔港相交十余条水系,其又处于南汇、川沙两县交界之外,因而横沔港中大小船只首尾相接,码头上更是热闹非凡。
我年轻时曾在船上工作过八年,从八吨载重量的水泥船到十八吨载重量的木船,也曾数十次在镇北的万丰面粉厂停靠装卸,载去了小麦,载回面粉和麸皮去其他集镇的粮站。镇上装卸货就比较少,因为当时分属两个县。
汤家巷的水蜜桃是一宝,真叫“皮薄肉厚汁多甜蜜”,用麦管一触即破,用麦管可将蜜汁全部吸完。我吃汤家巷水蜜桃全靠老婆的福。1968年与她谈恋爱时,就听到她家的侄女说“吃桃子末,阿奶(即我老婆的舅母)个(的)桃子真好吃”。那时春天去,桃花盛开鲜艳无比,穿行于桃园,地埂上有不少的马兰头可挑,桃树下有碧绿生清的四月慢青菜。到7月底8月初去,那就是品尝桃子了,当然现场吃的是熟透了的,带回家的则只能摆放一二天。
文化底蕴深厚
横沔周边的集镇有“旗杆跌倒——横沔(眯)”的歇后语,眯为浦东方言,即睡觉。开始不知何因,后来在编写《唐镇史韵》时,得知唐镇有位贤人龚晓江逝世后,由他的学生出钱为他塑了金身供奉在横沔有个叫小高峰地方的一座庙里,于是寻觅而去。原来这小高峰是块汆地(北方称垛地),它的三边有水道,一是南北向的横沔港似旗杆,二是与横沔港相交由东南向西北的摇纱港,三是与横沔港相交向西的沿(盐)船港,摇纱港和沿船港在小高峰西交汇,就成了倒在地上的一面三角形旗帜,这是“旗杆跌倒——横沔”的由来。
那时去看小高峰只剩下一个平米的面积,据当地人(人南村第九村民小组)说,小高峰东北对岸原来是有一座“崔使君庙”,是纪念明代右副都御史崔恭(河北省邢台广宗县人)将曹家沟(都台浦,亦是唐镇的母亲河)从东沟开挖通向新场(连接部分向东折向的横沔港)的丰功伟绩,并立碑以祀永久。后来也有地方名人贤达供于庙中,而香炉设在两平米的石块铺成的小高峰上,方便船民上小高峰烧香,文革时“崔使君庙”被毁。我去后没几个月小高峰因整治沿船港也没了。
横沔既以水为满,则桥梁众多。在我的心目中,张胜桥是横沔较为有名气的,它是跨盐船港的一座三孔石桥,气势宏伟,站在桥面极目远眺好似周浦和横沔就在眼前;我们行船到此,就要落下帆篷。张胜桥原系木桥,清雍正五年(1727年)由丁传一(亦作丁允中)改建为石桥,同治十三年(1874年)由孙恒重修,1980年改建水泥桥。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特地去浏览过两次。
原在桥东侧有一座高4米,6平米的四角亭,据说在二十世纪初由朱梅千建造。亭上有两副对联,一联阅“横沔澧溪各离六里,祠堂教室各在一方”,另一联阅“远客奔波行行且止,劳人喘息坐坐何妨”。上联中的“澧溪”则为周浦别称;祠堂教室各在一方,指的是盐船港北岸张胜桥小集镇上的祠堂和小学校。
清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天国义军攻下并驻扎在张胜桥,而张江柵(现张江镇)豪绅周如玉和侄子周世桢,秀才陆臣燮、监生赵云阶等,不惜雇洋兵并督率清兵攻打张胜桥义军,义军被迫退至此蔡,后义军援军一到,立即进行反扑,周如玉受伤,其侄周世桢身亡。
1949年5月1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31军某部从周浦出发,经张胜桥、横沔等处向北挺进,解放了孙桥等地区。现张胜桥为水泥桥,六里亭也殁失。
旧时,横沔还有其他的古石桥16座,是典型的江南桥乡。其中有跨横沔港的三孔三拼桥面的石桥,被称作沔溪第一桥,有单孔三拼桥面、跨小五灶港的宁远石桥,其余大多为三孔双拼面石桥,现大多改为水泥桥或拆除,镇域内现有各类桥梁达两百余座。
在横沔镇域南端,原有一座名为“怡园”的私家花园,是明代浙江宁海籍侍讲学士方孝孺之后奚鉴英所建,方孝孺幸有一裔避隐金山湾改姓奚,后碾转到横沔。奚鉴英历时十一年,化费白银几万两之巨。只可惜只有55年的时间,在1862年就败落殒没。但人们对方孝儒的孝道纪念活动从未中断过。横沔镇的文人墨客也是人才辈出,有名有姓的有二十多位。
而在横沔镇东首、周川公路南侧,则有一座由横沔人陈文甫所建的私家花园“翊园”。陈文甫为哈同老板娘的干儿子,所以按哈同花园格局于1921年建成,至今正巧百年,虽历经沧桑,却未曾走样,笔者曾两次在外围浏览,原花园南大门带有上海石库门风采,总体感觉魅力不减。这次(2021年1月27日)第三次去时,恰逢疫情期间,加之老街也在动迁,故不得入之,翊园之南门只得借用老照片观之。
1980、1990年代,是横沔历史上发展最为快速的时期,位于申江路以西周川公路上的横沔新镇更是繁荣昌盛。新镇的别墅区、申江路东的沔青公园等等纷纷登场亮相,康桥东路的工业园区一片兴旺。直至2000年,横沔镇和康桥镇合并成了康桥镇。横沔社区的居住、商业在原新镇西南的秀沿路、创业路一圈发展,笔者曾去过两次,实属令人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