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5:初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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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5月10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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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材成了我们的红娘
  口述/韵秋 整理/李扬

  这次回家想不到在旅途中能遇见自己一见难忘的人,真有点像电影里男女主人公邂逅然后相恋的浪漫情节,可惜黑呢哥的“旅途缘分”使我们错过了彼此的缘分。

  【过去时】

  ●去年寒假时,我还是上海某卫生学校三年级的学生,在上海乘坐从上海到长沙的长途大客车。从上海回老家湖南岳阳,车票真是一票难求,车上人满为患,连过道上也全是我湖南的老乡们,他们离家工作或求学了那么久,大都脸上都包含着急切回家的渴望。幸好有“龙阳君”的帮忙,他托了在上海客运处工作的舅舅,顺利地给我买了坐票,还是靠窗的位置。“龙阳君”就是军成,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上海人,和我关系很好,我有什么难处他也愿意帮我,而且对我似乎挺有意思的,一天到晚总爱在我身边转悠,不过可能是他性格羞涩的原因,从来也没表白过。也幸亏他没表白,因为我压根没那方面想法,觉得我俩当异性知己挺好,他要是冒然表白而我拒绝的话,大家会难堪。我看不上他,并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很漂亮,顶着校花的头衔,还有成群的追求者;也不是我有多骄傲,而是他的个性我不喜欢,总而言之就是他太内向、太羞涩了,按现在时髦语就是比较“娘”,长得就很“娘”,细皮嫩肉的,简直比女孩子的皮肤都白,而且有一双勾人的狐媚眼,因此大家都觉得造物主给他开了个玩笑,性别给他弄错了,本来他如果是女性,再加上性格羞涩温柔,有很多男孩子会为他趋之若鹜的。可他偏偏是个男孩子,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龙阳君”(相传古代战国时期著名的同性恋),他也不生气。

  在客车行驶时是很无聊的,我手机没电了,只好拿出一本教材闷闷地看了起来,好打发时间。在百无聊赖之下,这时坐在我旁边座位上的男人跟我随意地搭讪着,他穿着整洁干净,外面套着一件短的黑呢大衣,里面穿着件雪白的衬衫,扎着领带,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第一眼并不是像影视演员陆毅那样的英俊小生,但皮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眼睛特别有神,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和活力,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正因为他给我留下了并不讨厌的第一印象,所以我没有像以前面对陌生人时采用的沉默寡言的警惕态度,渐渐也打开了心扉,因为不知他叫什么,我跟他开起了玩笑,称呼他为“黑呢哥”,他的目的地是终点站长沙。

  黑呢哥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要千方百计套出女孩子的手机号码,以达到便于日后约会的目的,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千万不要说自己叫什么、电话号码和联络地址是多少。看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笑着解释着,我们在此刻能在旅途中相识,是一种缘分,但仅此而已,属于比较浅的层次,缘分当然也分层次的,这并不说明我俩有相知甚至相恋的深缘分!所以呢,我们在车上能度过比较愉快的时光,然后到站后互相握握手,然后各奔西东,各回各家。就算旅途相遇时激起心中再大的涟漪,但是涟漪总归有归于平静的一刻,然后彼此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中,这是一种比较潇洒朴素的境界,它不掺杂着尔虞我诈,无欲无求,更没有痴心妄想,也不存在开始燃起希望最后带来失望,“我从来就没有旅途艳遇妄想症”,最后他微笑着说,他的这种新颖独特的“旅途缘分”的理论和襟怀坦白的态度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然后他提议我俩玩个小游戏来打发时间,玩法很简单,猜对方三道问题,第一个是对方的年龄,第二是猜对方的职业,最后是猜对方是哪里人,猜年龄时上下误差不超过1岁,比如我今年是21岁,猜20岁和22岁之间的都算猜对。当然,规则虽然很简单,但前提是彼此并不能说谎要赖,全凭自觉,我爽快地答应了。这种游戏对我而言很新颖,于是问他这种游戏叫什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猜对了有什么奖品?他笑了,说这不是什么小游戏,是他灵机一动现想起来的,至于奖品嘛,他思索了一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支钢笔,很高贵很漂亮,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名牌钢笔,说着就这个钢笔吧,美国犀飞利牌,是出席沪上一个国际文化用品展主办方送的,市场价2千多元。

  我一看黑呢哥的奖品这么有档次,不想给比下去,于是不甘示弱说道,你的奖品已经有了,该拿出我的奖品了。我手伸到皮包把教材顺手拿了出来,可在里面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拿得出手的东西,尴尬起来,我只是没毕业的学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呀,拿什么当奖品?总不能拿课本做奖品吧?一横心,没考虑那么多,一下子从头上拿下自己平时喜欢的那个蝴蝶银发卡,豪迈的说:“这个算不算?”这银发卡是妈妈今年给我买的,我一直很喜欢,要140多元呢!

  黑呢哥哈哈一下,没有说什么,直接让我猜他的情况,第一个是猜年龄,我认真地打量一下他,说是26岁,就是说下限25岁,上限27岁。他递出来自己的身份证,让我看第三行的出生一栏,等我看清楚后他又飞快地把证件收了回去,然后得意地说着,怎么样,看清楚了吧?我今年28岁,你猜错了吧!我则一脸沮丧,真倒霉,就差了一年!出师不利呀。

  接着猜黑呢哥的职业,瞧他的待人接物和穿衣打扮,肯定是一白领,没准还是公司的中层干部呢,所以我想说他是白领,他从兜里取出工作证名字用手挡住,职业一行给我看,啊,上海某军校教官!唉,又错了,不过想不到他儒雅的气质会是一名铁血的军人,而且还是军校的教官!“我这次要到湖南长沙去讲课。”他微笑着说。

  最后是猜对方是哪里人,他的口音非常标准,没什么沪语地方化的口音,不会是上海、江苏、浙江等说吴越语系的人,也没有北京话的“儿音”和“卷舌音”,也不是北京人,语气和咬字字正腔圆,八成是北方人,但不是辽宁人,辽宁人地方口音比较重,于是我试探着说:“您是吉林、或者黑龙江的?再不就是河北人……”,“哈哈”,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又递来身份证一看,不会吧,他户口是上海的,号码以310打头,是正宗的上海人!真是出师不利呀!于是我感叹着:“上海人能像你这样的说这么流利的普通话,一点没有地方口音的不多,你怎么练的?”他只轻松地回了一句:“别忘了我是教师,当初练普通话可是下了一阵苦功哦!”唉,三个问题我一个也没答对,但愿他也全猜错吧,不过显然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该轮到他猜了,他憋了一眼我的教材,慢条斯理的说:“你是卫校护理专业的吧?大概是三年级学生,应该是二十一二岁吧,嗯,我就猜21岁!至于第二个问题是职业,也不用猜了吧,当然是学校学生了,第三个问题也很好猜,这辆车是去湖南的,你放假回家,你当然是湖南人啦。”哇,全中!虽然这三道问题比较简单,但他敏锐的观察力还是令我比较佩服,一时间我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他看我泄气的样子大概也比较好笑,笑了一下说:“刚才说的奖品什么的你别在意,不用给,闹着玩的。”“那怎么行?我说话算话!”说完把银发卡递到他手里,他尴尬地说着:“这是你们女孩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呀!再说了,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个发卡,君子不夺人所爱!要不这样吧,我把这支钢笔给你,权当交换礼物了。”说完他从兜里摸出那支犀飞利牌钢笔递给我。我正左右为难之际,“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快把钢笔收起来吧,要不我不要你发卡。”他像哄孩子般地把钢笔还给了我,我也只好收下了。

  就这样,我们借着这一新颖的猜问题的游戏,很快就熟悉起来。他作为军校教官,口才的确很了不起,而且博学风趣,知识面极宽,旁征博引,对事物也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令我这个平时自诩为知识面很宽泛的“才女”自叹不如。我俩谈时政,谈自己遇到的很多烦恼和分享成功带来的喜悦……虽然彼此像熟人一样的说话,但谁也不提及自己的名字和联络方式,为了方便称呼时,我叫他是“黑呢哥”,他则称呼我是“发卡妹”。这个别具一格、博学坦白的黑呢哥老师不知不觉地吸引了我,我很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但迫于他先前提出的“旅途缘分”理论,又因为我有女孩子的自尊,所以并没有主动提起过,虽然觉得从此各奔东西非常可惜。

  时间在我俩不知不觉地闲聊中匆匆度过,在我谈兴正浓时,售票员的提醒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前方到站是岳阳,请要下车的乘客准时下车!”哎呀,我的目的地不知不觉就到了,要赶紧下车了。急急忙忙收拾一下行李,连教材掉在车里地上也没发现,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地握了一下黑呢哥的宽大手掌,无奈地说着:“我到站了,和你在一块时间过得真快!真要感谢你的‘旅途缘分’,我俩大概是无缘再见了,永别了,黑呢哥!”说完就挤入了下车的人群里,他一下子捕捉到了我的幽怨语气,明显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可我已经下车了。

  ●我下了车,看着越去越远的大客车,一直目送着它愈来愈远的身影,一种浓浓的不舍之情油然而生。这次回家想不到在旅途中能遇见自己一见难忘的人,真有点像电影里男女主人公邂逅然后相恋的浪漫情节,可惜黑呢哥的“旅途缘分”使我们错过了彼此的缘分。

  在随后的寒假期间,手握着当初他送给我的钢笔,想着这个博学正直、与众不同的黑呢哥,我头一次体会了“思念”这个词的心酸,但也深深知道我俩只是人生偶尔交叉一次的交集线,以后只能愈行愈远,就像“旅途缘分”中所说的旅客短暂的车中偶遇后,下车后就会各奔西东,各回各家,就算旅途相遇时激起心中再大的涟漪,但是涟漪总归有归于平静的一刻,然后彼此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中。

  寒假结束后,由于今年就面临毕业,又要考试、医院实习、四处奔走找工作,我陷入了空前的忙碌状态,连黑呢哥也渐渐淡忘了。开学后两个月的一个周六,突然我们女生宿舍看大门的刘婶在楼下大喊:“416室的韵秋,有人找!是男的。”我一听就乐了:这大婶是不是大脑一时短路了。同宿舍的室友小娟和小玉也扑哧一声笑了,小娟道:“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女的就可以直接上楼来找了。”小玉则狡黠地说:“韵秋,是不是‘龙阳君’又来找你了?你可要小心,这小子这次可对你真是王八吃秤砣,想铁了心追求到底了!”我也很无奈,“龙阳君”在新学期到来时仿佛转了性,脸皮一下子厚了起来,开始大胆地追求我,可能是觉得面临毕业再不追求就丝毫没机会了吧,这不,一有机会就死皮赖脸来找我。我虽然明确拒绝了他,但他仍然痴心不改。

  一想到他我就头疼,但大家是同学,也不能对他不理不睬。我只好下楼去见他。可是一到外面我就愣住了:一个曾经在梦中很熟悉的陌生人最最意外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我眼前,是黑呢哥!他一眼看见了还在那儿呆滞的我,快步走上前递给我一本久违的教科书:“这是你今年回家时落在大巴上的教科书!可算找到你了,王韵秋同学!由于书皮上只有你的班级号和名字,并没有学校名,我可是找了上海的多家卫生学校,一到休息日就去找你,历时两个多月才找到你的!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张飞宇,男,今年28岁!”我则由于意外的惊喜乐翻了心,像一头呆鹅那样痴痴傻傻的,在那儿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张飞宇却误会了,以为自己来得太突兀,直到看见我兴奋的笑脸才放下心来。

  我和飞宇就这样戏剧性的认识了,由于彼此互有好感,情投意合,我们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经过半年多的约会相处,我俩都认为彼此性格相投,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命中的另一半,并相约见了双方的家长,双方家长都对对方的人品、相貌比较满意,催促我俩赶快结婚。

  现在我经常“调侃”飞宇:由于他信奉的“旅途缘分”理论,我们在旅途后各奔东西,要不是他比较认真,坚持归还我的教材,可能老死也不相往来。所以我俩都要好好感谢这本教材,冥冥之中它成了牵红线的红娘,在茫茫人海中奇迹般地把我和他紧紧地拴在了一起,真是奥妙加传奇的缘分了。

  【现在时】

  最近,“黑呢哥”张飞宇和“发卡妹”王韵秋结了婚。王韵秋也在上海一家医院顺利找到了工作,而那本“红娘”教材,则被他俩仔细地收藏起来,韵秋还笑着说:“要把这本教材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另外还要把我和飞宇的故事记录下来,也要讲给孩子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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