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很希望能得到她的爱,但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她的婚姻痛苦上,更不能强求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的生活可以说一帆风顺,虽有波折却曲径通幽总是能够逢凶化吉。我是父母的骄傲,妻子的依靠……然而,一个寒冷冬夜的偶然相遇却改变了我平稳的人生。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我放弃了所有,最后,却发现这场爱情的主动权并不在我的手里。
11月20日深夜,我终于等到金薇的邮件,越过一行行诗歌般的文字,我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看到金薇“我想,我爱上你了”的话语,仿佛一束礼花在我心头绽开,我情不自禁地推开转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跳起舞来。无意中,我从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里瞥见自己。看着那个满面喜色,手舞足蹈的男人,我听见自己的心里在评价:这个男人肯定是乐疯了。
在前一天,我刚刚拿到离婚证。与妻子张巧巧五年的婚姻,终于因为金薇的出现走到了尽头。当我们办理好离婚手续后,张巧巧搬走了房子里一切能挪动的东西,甚至那张大床也没有给我留下。我知道,张巧巧并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女人,她只是从心里恨我,恨我如此绝情地坚持要和她离婚。
如果不是2010年那个冬夜发生的事情,我和张巧巧的婚姻也许还能苟延残喘。那是11月的一天夜晚,为了能陪好有可能给我拉来一个大单子的客户,我那天是舍命陪他们喝酒,在酒足饭饱后,这几个西北客户嚷嚷着要去洗桑拿,尽管我因灌多了酒而一阵阵头痛,但还是强撑着带他们去了一家常去的洗浴中心。其实,我最怕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陪他们去可能得罪客户,如果一起去的话,却违背我的良心。
几个小姐鱼贯而入,因常陪客户来,这里的小姐我大都认识。七八个相对熟悉的女孩中,我突然发现了一张新面孔。她穿一件白色绒线衣,牛仔裤,长发披肩,大约因为羞怯,她始终低着头,一副很害羞的样子。也许她感应到我的目光注视,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但就一眼,像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这个女孩千万别被那群如狼似虎的西北人选中。也许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她果真没被选中。当我暗示要留下她时,洗浴中心的主管笑着对我说:“你平常都是只开房洗澡休息,从来不叫小姐,今天怎么来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大约是她身上不染烟尘的清纯,让我不忍看到她受伤害。他们分别搂着选中的小姐去洗浴了,她也将我领进了房间,又端来一个摆着水杯、烟盒还有几瓶类似精油和护肤品的大盘子。默默地放下盘子后,她转身开始解衣服。我赶紧制止她说:“你不用对我这样,我纯粹为了陪客户才来的,既然点了你的钟,你就陪我聊聊天吧。”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在我的示意下,她坐在了我的对面。
俩人开始还挺拘束,但随后大约见我的确没有恶意,她便渐渐地向我敞开了心扉。
●她告诉我她出身农家,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弟妹,勉强念完高中后只身来到这座城市里。起初她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孝敬父母,贴补弟妹上学的费用。可作为一个没有高学历、没有技能的农家女孩,她几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这时,同乡姐妹中有人鼓动她“试水”,并劝导她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身体和青春活力”。起初,她并不愿意就此失去自己,可是看着一起出来的姐妹,个个都是外表光鲜,而且轻轻松松地赚了大钱。特别是看到她们时不时地给家里大把大把寄钱的时候,年少无知的她心动了。然而,这条路远没有姐妹描述的那么轻松,特别是作为一个心地纯洁的女孩,那无疑于炼狱中苦度。
听到这里,我以为她会哭,没有想到她却清清浅浅地笑了:“我没有理由抱怨,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对生活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每天能吃饱饭能攒点钱就很满足了。我希望能赶快存到盖房子的钱,让我的父母过上好日子,让弟弟能够继续上学,让妹妹能够嫁个好人家……”从她的话语里,以及她的计划里,想到了家里所有的亲人,却唯独没有为她自己想想今后如何?
我点上一根烟后问她:“你满脑子都是为了亲人,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她又轻轻笑一下说:“我能有什么打算,嫁了人好好过日子呗!”
……
我们的谈话被那群已经完事的西北人打断了,我不得不同他们一起离开。临行前,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金薇。随后,她递给我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说上面有她的QQ号,如果方便可以找她聊天。
回到家里,张巧巧已经睡下了。我洗完澡后心潮起伏,本想上床睡觉却毫无睡意。后来干脆打开电脑,按照纸条上的号码,申请加金薇好友。本以为金薇不会在线,因为此时她可能还没有下班,说不定又被客人点了钟。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发出的好友申请很快就被通过,并看到金薇的图像不停闪动,她给我发来一张笑脸的表情。
于是,我俩寒暄了一下后,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她说我走了后她没有被点过钟,加上她有点头疼,便提前回到租住的小屋里了。因为平时下班很晚,生物钟下她也睡不着,所以就打开电脑上网玩玩,一打开便看到我的加好友申请。
由于刚才那几个客户的影响,她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完,所以在我的追问下,金薇继续讲起了她的故事。
两年前她曾在工作的场所里遇到一个男孩,那个男孩点了她的钟后,对她信誓旦旦的说喜欢她并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金薇完全被他所吸引,并听信了他的誓言,还为他放弃了那份“工作”,洗净铅华,安心在租住的小屋里做起了他的小女人。当听他说要做生意没本钱时,她便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然而半年后,那个男孩不辞而别,不但带走了她的所有存款。一无所有且被无情男人欺骗的心如死灰的她,无奈之下只能重操旧业。
恰逢这个时候,她弟弟考上了大学需要学费,老实巴交的父母一筹莫展时,给她来了电话。还告诉她,家里的一个亲戚上门提亲来了,说男方听说她弟弟上学需要钱,只要同意这门婚事可以先出两万元彩礼。为了弟弟也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她虽然心里不很愿意,可还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那一年的春节,她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她原打算结婚后过正常人的生活,可她丈夫是一名在饭店里打工的小伙计,每月收入不过2000来元。他们要在这个城市里立足,要租房子,还要继续补贴家里……没有办法下,她只能继续出来“工作”。为了隐瞒她的工作真相,她借口在附近的小镇上工作,出来租了房子,一周回一次老公住的地方相聚……
听完金薇的故事,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还有这样一种人,过着这样一种生活。她的心里装着所有人,唯独没有她自己。虽然她从事的职业是卑贱的,但她的心灵却是纯洁可敬的。
由此,我想到自己的婚姻。张巧巧是我父母同事的女儿,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而且我们两人也是兴趣相投、琴瑟和鸣。为了满足彼此都有的看电影嗜好,结婚后便将书房改装成了家庭影院,买来当时很高档的投影仪,又换上厚重的黑窗帘。无数个浪漫的夜晚,我们相拥而坐,随着光影里的故事情节一起哭一同笑。婚后的那段日子里,真的感到十分幸福。
应该说张巧巧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聪明好学也有很强的上进心,然而不能说她是个好妻子。生性好强,对事业孜孜以求。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希望做得最好,都希望出类拔萃。而我是家中的独子,一直以来,父母以及我本人都非常渴望有一个孩子。可张巧巧的好胜心,却活生生地扼杀了三次宝宝出生的机会。第一次是因为她要考研究生,不和我商量便做了流产。第二次是因为她不想放弃出国培训的机会,第三次是因她还想考博士。这三次流产手术不仅毁坏了张巧巧的身体,也撕碎了我的心。可是,张巧巧却无视我的想法,仍然一意孤行地为了她的人生目标毫不放弃。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父母与张巧巧的积怨越来越深。母亲痛心疾首地问我,娶这样一个不肯生孩子的老婆干什么?我无言以对,让我更不能理解的是张巧巧父母的态度,他们强烈支持张巧巧考博的决定,并向她灌输女人要自强的思想。这样就更助长了她不顾别人感受,一味地为自己的追求忙乎的劲头。她不生孩子也就算了,还对我的家人心生怨言。这样一来,不但我和她的矛盾越来越大,两家老人的矛盾,也因孩子的问题越来越深了。
遇到金薇后,我更加不能理解张巧巧了。同为女人,为什么金薇心中只有别人,而张巧巧的心中却只有自己?相形之下,我倒是真的挺喜欢金薇这样的女人,毕竟在一个家庭里,如果女人过于要强,甚至为了自己的事业,不顾爱人和老人的想法,一意孤行地始终为了自己而活,那么这个家庭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心理的天平一旦倾斜后,对张巧巧的耐心和感情也就慢慢地消失和淡薄了。那段时间里,我可以说是一头扎进对金薇的热恋中了,我们之间的电话、短信、Emai1几乎每天不断。我们通过这种形而上的方式交流着感情,虽然没有更深入的交往,但俩人的心似乎越贴越近了。
尽管金薇只是高中毕业,但她的文学素养却出人意料地好,写出来的东西清雅而富有哲理,浸透着对人生的感悟,而且文采飞扬,几乎篇篇邮件都是抒情散文式,还不时地来一首含义隽永且精美绝伦的小诗歌。这些文采方面的特长,以及她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心怀,让我真的对她欲罢不能。
●我们俩的约会,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就像一个瘾君子,一天见不到她就无所适从以及心神不定。然而,无论我对她说多么滚烫的情话,以及如何表达我对她的爱意,金薇却从来不说“我爱你”三个字。而今天11月20日,金薇终于在邮件里说了。正是这盼望已久的三个字,让我异常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悠着,并且为她的这三个字欣喜若狂。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可以从此正大光明结成正果,并期待着她也能和我一样,尽快与她的那个小伙计老公离婚。然而,我却发现爱情的主动权并不在我手里,她始终没有答应与她老公离婚。
我虽然单身了,但也体谅她,知道她为了报答老公在她弟弟上大学缺少资金的情况下帮助了她。尽管当时她有些迫不得已,而且以身相许的代价也太大了,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对于一个总是把亲人放在心上的女孩子,她又能如何啊?所以,我耐心地等待着,希望她能妥善地处理好与老公的事情。我甚至提出来,如果她的老公因为钱的关系,我可以加倍偿还他当初为弟弟上学付的钱。同时,为了保护她和不至于让她老公生疑,我压抑着自己不主动给她打电话,也尽可能地不随时见她,甚至不随意给她发短信。
那段时间里,我的久久相思和期待也不是没有得到回应。她有时候也会主动到我住的地方来与我恩爱一番。尽管见面的次数很少,不可能朝夕相处,有时候因时间短促,见面不过是俩人短暂的激情,但我一直满怀希望等待着的,是她最终能摆脱她的婚姻与我走到一起。
因此,尽管不能相见的时间里,只有寂寞和孤独陪伴着我。我也时时地感到彷徨失落以及无可奈何,但我依然坚信金薇能最终和我走到一起。尽管金薇说过,这条与她之间漫长的情感之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并要经受长时期的无奈和等待,可我却义无反顾地希望能看到曙光。
然而,我的等待和渴望,却在一个月后,从金薇的信中看到了我永远不想再看第二遍的话。她说,“我思索了很久,还是无法放弃老公选择和你生活。这不是我不爱你和不喜欢你,而是你来得太晚了。如果你我先认识,或者我没有结婚,那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我不知道那晚我是怎么睡着的。我无法理解金薇的想法,我比她老公优秀,我不嫌弃她的过去,反而关心她,欣赏她,爱护她……她怎么会不选择我呢?
这些天,我一直联系金薇,她却始终躲着我。她甚至发短信说,希望我不要再骚扰她。我真的被她搞糊涂了。虽然不能说我是为了她离婚,可是我离婚的确有她的因素。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可以一句话就将这段感情了结了呢?
慢慢地我就明白了。她不为我的追求和不惜离婚所动,不是她不喜欢我不爱我,而是她是一个有情义的女人,也许她的老公不如我聪明不如我的经济收入多,但她老公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她。知恩图报的做法,更显示出她的品质。尽管我很希望能得到她的爱,但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她的婚姻痛苦上,更不能强求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决心远离她,让她有一个安静的生活环境,有一个稳定的婚姻生活。不管今后我是否能够得到真爱,我都真诚的祝福她能幸福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