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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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11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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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被分手的女人
  口述/王定欣 文字整理/陈玉

  时间也许不是最好的证明,人心才是。决定爱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想要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我30岁了,我不能再去等一个人长大,更残酷的是我不能再去等一个不爱我的人长大。

  ●因为高三复读了一年,我上大学后就变成了班里年纪最大的人。所以入学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同学,无论内心还是行为举止我都会有一丝不自觉的老成。

  刚入学的时候我被辅导员指定为班长,从军训开始班里的大事小情都由我负责。班里同学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小妈”,我也不自觉地把他们当作弟弟妹妹们看待。当时我们班上最小的一个学生刚过17岁生日,他叫陈阳。

  陈阳是我们班上鬼点子最多的,军训总是会找各种理由请假,学校规定的活动他也总是旷课去做别的事。但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他都考得很好,名列前茅。更莫名其妙的是,大三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俩居然阴差阳错走到一起成了男女朋友。

  那个暑假我因为找了实习,所以没回老家,陈阳是本地人。他家买了离学校很近的房子,暑假他正陪着他妈妈到处跑建材市场装修新房。听说我还留守在学校,陈阳有时就会找我一起吃个饭,或空闲的时候凑在一起消磨时间,这样一来二去,一个暑假下来越来越熟悉对方,竟擦出了爱的火花。

  大四那年,身边不少同学得知我俩恋爱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惊讶。的确,一个是人们眼中成熟稳重的老班长,一个是总能找到乐子、看起来永远长不大的开心果,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的确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组合。但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我和陈阳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开心和自在,这些对于一段校园恋而言已经足够了。

  我在一家还不错的公司实习,虽然每个月的实习工资只够交通费和中午叫外卖,从公司到学校也要坐上一个半小时的公交,但为了毕业能顺利在这家公司转正,我还是一直坚持着。陈阳就比我轻松多了,第一个学期他说要考研究生,才去图书馆复习了一个月就说不想考了。后来又去老师介绍的公司实习了一个月,可入冬之后又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不去了。其实我知道只是天气太冷了他不想早起而已。

  陈阳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又是本地人,找一份工作自然不难。他也知道我的处境会比他难一些,因此大四那段时间他一直是我不可或缺的“后备军”。下班晚了,他就开车去公司接我,有时候错过了学生宿舍的门禁时间,他就把学校附近那套空着的房子给我住。陈阳妈妈一直知道陈阳有我这么一个女朋友,也默许她儿子对我的好,但对我本人的态度,陈阳妈妈一直没有表露。

  ●每当我累了的时候,总有陈阳最温暖的怀抱。每当我烦躁的时候,总有陈阳最贴心的安慰,我当时面临着大学毕业的种种抉择,尽管一直没得到陈阳妈妈的认可,但我一时间也无暇顾及那么多。功夫不负有心人,毕业的时候我留在了那家公司,而陈阳也在亲戚的介绍下进入了一家不错的企业,工资和福利待遇和我苦苦坚持一年拼来的差不多。

  因为深知在这个城市里,我和陈阳是不一样的,因此对我自己做出的那些努力我也从来没有怨言。换个角度想如果我回了老家,家里也许也能为我安排好一切,不用像现在这样和三个女孩合租一套三居室。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留在这个城市是为了陈阳吗?也许不是吧。上海有更多的机会,如果回到老家我一定不会在事业上遇到那么多的机会。

  我总是这样默默给自己打气,给自己多一些坚持下去的理由。陈阳待我如在学校一般体贴。累的时候有他的安慰,生活紧张的时候他会默默打给我两千块钱。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富二代,但在这个城市里他总归有个家庭可以依靠,负担要比我小很多。有时候到了交房租的时候我手头实在周转不开,他对我的“好”我也就默默收下了。

  正式工作一年半之后,我被升职加薪了。大城市的魔力就在于付出总会得到回报,而这个城市对渺小自我的认可也让我越来越自信。那一年也是我和陈阳交往第三年的时候,我第一次提出了结婚。

  其实男女朋友交往到第二、三年的时候,彼此之间已经开始逐渐多了些亲人般的熟悉和依赖了。可以说留在上海,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陈阳。我也一直笃定地认为他就是我最后一任男朋友了。我的父母对于陈阳还算满意,但对于我要远嫁这件事还是忧心忡忡。

  “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当我跟陈阳提起结婚的时候,他一脸惊讶。“宝贝,现在是结婚的好时机吗?”我一下子被问住了。那年陈阳刚刚换了工作,离职的理由竟然是受不了单位的领导。在家闲了好几个月才又找到新的工作,而且还换了一个行业。还没过转正期就结婚,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于是这一次的结婚提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的内心还是有点难受的。结婚是我主动提的,我也能理解陈阳暂时不想结婚的理由,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内心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但我足够相信陈阳,多少情侣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分手了,面对现实,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不堪一击的。我和陈阳能走到今天已经算是坚守爱情了。

  自从拒绝我“求婚”之后,陈阳也觉察出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之后的中秋节他主动带我去家里见了家长,他父母对我很热情,只是谁也没再提起结婚的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工作上的忙碌也让我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父母知道我在大城市打拼不易,虽然老家的朋友大都已经结婚生子,但他们从来没催过我。

  ●在上海的时候我感受不到结婚的紧迫性,也许是因为身边的朋友跟我一样忙于生计。可一回家过年,就不由自主地有了紧迫感。好多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当初跟我一起在上海读书的同学,回到老家之后也订婚了。单身的朋友越来越少,大家聊天最多的话题就是“定欣你什么时候结婚啊?”那一年我27岁,陈阳25岁。也许是早已习惯生活中有陈阳的存在,习惯到忽略了结婚这件事。

  可我也是个传统的女人,总觉得结婚生子是生活中一定要做的事。于是那年过完年回到上海我又一次跟陈阳提到了结婚。而这一次陈阳却告诉我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他要出国留学一年,而且出国留学的手续基本已经办好了。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分手。陈阳不是特别上进的男人,突然要出国留学真的很让人莫名其妙。“你也知道现在在上海本科学历已经没有什么竞争力了,家里觉得出国念个硕士也不是坏事。”陈阳这样解释道。“那我怎么办?”人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想的都是自己。当得知陈阳要去上学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不是他出国会不会有问题,而是盘算他走了我俩的关系该怎么办。

  陈阳反复向我解释出国这一年绝对不会对我俩的关系产生影响,可是谁又能百分之百放心呢?我俩从来都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何况隔着那么远的异国恋。但我也非常清楚地知道,陈阳选择“先斩后奏”就是怕我会阻拦他的选择。换个角度想,如果我真的拦着他出国,耽误了他的前途,就算他再爱我,这样的责任我也承担不起。

  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又有诸多不舍,我还是把陈阳送上了飞往荷兰的飞机。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但我依然相信这是对我俩的考验,那么多年的感情是禁得住距离和时差的考验的。陈阳在荷兰的这一年,一有时间就会和我视频,微信更是不间断。圣诞节的时候我还去欧洲找他玩,我俩在欧洲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几天,像是提前度了蜜月一样。在欧洲的时候陈阳主动跟我说,毕业回国就跟我结婚。

  独自回国的飞机上我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也暗自庆幸让陈阳去荷兰读书是个正确的决定。之前的许多年里他习惯了我的存在,只有当两个人有了独立的空间才能真的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次年夏天,陈阳毕业回国。我和他的父母一起到机场去接他。那天我格外高兴,我觉得我和陈阳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那一年我29岁。在大城市里每天都有很多事可以做,时间也在不经意间溜走了。陈阳回国之后马不停蹄找工作,我俩都忙到连约会都成为一种奢侈。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那么着急结婚了,也许经历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笃定陈阳就是那个可以跟我共度余生的人,至于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不想再追问了。直到有一天我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有一天朋友发给我一张聊天截图,其中一个头像是陈阳的,和他对话的是一个女孩。朋友告诉我陈阳背着我偷偷去相亲了,而相亲的那个女孩刚巧也是朋友的朋友,所以陈阳相亲的消息就这么传到我耳朵里了。“怎么可能!”我气愤极了,但仔细一看头像的确是陈阳,那张照片还是我俩一起去巴黎的时候照的。

  我还是冷静下来,压着心里的火气和陈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陈阳没有否认,他说相亲是他妈妈安排的,他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这一次我不再相信陈阳了。从我第一次求婚,到他安顿好一切便出国,再到现在的偷偷相亲。我不能否认他是个孝顺孩子,要遵从父母的意志,但从另一个角度想陈阳背地里做这一切的时候,也许他完全没有顾忌我的感受。那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

  答案已经不用说得更明确了。也许我俩的心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时间也许不是最好的证明,人心才是。决定爱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想要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我30岁了,我不能再去等一个人长大,更残酷的是我不能再去等一个不爱我的人长大。

  从大学到30岁,这段感情说结束就结束了。在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状态非常不好,甚至到了自暴自弃的状态,胖了十多斤,工作上也因为状态不好被领导谈话了许多次。更可笑的是,半年之后我从朋友口中得知陈阳要跟那个相亲女孩结婚了。

  陈阳结婚之前约我见过一次面,把他心里想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其实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陈阳父母就不太同意,但因为陈阳一直舍不得和我分手,就有了后来的出国和相亲。我比陈阳大两岁又不是本地人,他父母总觉得我是贪图他家的钱和户口,所以好了那么多年舍不得分手。而陈阳尽管也有过反抗,显然没什么效果。我真的非常气愤,都说日久见人心,我一心一意爱了陈阳那么多年,在他父母眼里却得到这样的评价。

  那次谈话之后我才真正清醒,其实在陈阳的心里早就有一个和我分开的时间节点,只有我傻乎乎地一直抱着期望,以为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仔细回想,其实我和陈阳的关系里早就出现了问题,只是我俩都选择了逃避。原来是我一直在纵容我们彼此的怯懦。但我也学着开导自己:得不到的爱情不如放手吧。

  我是一个30岁被分手的女人。我从未假设过我的人生有这样一刻。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独自生活过了。所以在刚分手的那段日子里我才会过得如此狼狈。而现在我要学着如何一个人生活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必须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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