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
清晨的太阳刚从郁郁葱葱的柏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福寿园的门口就已挤满了各地涌来的车辆。它们肆无忌惮的鸣叫着,似乎是在大声呼喊着园内逝去亲人的名字。
“小冬,累不累?”
“不累,妈妈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爸爸了么?”小冬仰起头看着妈妈,水灵灵的小眼睛忽闪着充满了期待。
林沁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抬得更高,不愿孩子看到她通红的眼圈和呼之欲出的泪水。
“妈妈,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爸爸在里面做什么?”小冬拉着妈妈的手不依不饶的问。
旁边的奶奶终于仍不住开口:“今天是清明节,他们都是来看望自己的亲人的,你爸爸不学好……”
“小冬,是妈妈不好,都怪妈妈!妈妈对不起你!”林沁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抱着小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断断续续重复着对不起。
小冬不知道妈妈突然受了什么委屈也跟着哭了起来,只剩下奶奶一个人站在熙攘的车流边不知所措。
“进去吧,一会儿人多。”奶奶终于开口。
一路哭哭啼啼辗转就到了阿健的墓碑前。
“小冬,过来,这就是你爸爸!把花放在这里。”林沁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对小冬说。
看着一路的墓碑走到这里的小冬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乖巧地把鲜花放在爸爸的墓碑前,刚刚那阵莫名的泪水现在变成了真的,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妈妈,为什么是这样?!”小冬显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小冬,都怪妈妈不好,妈妈害死了爸爸……”林沁又一次泣不成声,扑在阿健的墓碑前。
●往事如烟
林沁和阿健是在一家理发店认识的,林沁是理发店的学徒,阿健是附近健身房的教练,林沁是从重庆来上海打工的,阿健是本地人。一次阿健去林沁所在的理发店洗头发,看到了林沁,一下子被她热辣的性格和漂亮的面庞所吸引,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谈起了恋爱,不久之后两个人就登记结婚了。
林沁比较外向,闲暇时间喜欢去KTV唱唱歌酒吧喝喝酒。起初阿健并不反对,但是林沁怀孕之后还是忍不住要去酒吧,阿健便跟她产生了争执。林沁一气之下夺门而出寄宿朋友家中几天不回,阿健实在忍不住便跑去酒吧想要看个究竟。难道林沁有了外遇?当阿健赶到酒吧,角落里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嘈杂的音乐声中,林沁蜷缩在角落里贪婪的吸食着白粉,闪动的灯光照着她白净的脸庞,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显得无比陌生,鲜红的嘴唇就像是沾满了鲜血贪婪地吮吸着飘荡在空气中的邪恶味道。旁边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恣意扭动着身子,一手捏着高脚酒杯一手夹着香烟,酒杯里浑浊的液体浸渍着她们的仅剩的良知,香烟飘起的烟雾就像她们消散的灵魂。
阿健冲到林沁跟前一把抱住她娇弱的身体,想要带她离开这肮脏的地方。但是在身旁那些“姐妹”们的叫唤声中,后台迅速窜出了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阿健的去路。看着怀中林沁迷离的眼神阿健愤怒的叫喊着:“你们谁提供的毒品?谁引诱我女人吸的毒?谁?要钱?走!我们到公安局要去!”还没等阿健说完他就已经被一阵拳打脚踢撂倒在地上。他拼命扶住林沁的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幸亏阿健是健身教练,结实的后背抵住了雨点般的拳头,他抱着林沁疯了一般的冲出酒吧。
就在冲出酒吧的一刹那,一辆呼啸而过的轿车冲到了跟前,阿健用尽全力将林沁扔到马路对面,自己却不及躲闪倒在了血泊当中。
林沁肚子里的小冬倒是坚强地坚持到了出生,但是他再也没能见到过自己的爸爸,现在小冬已经5岁了,自从他懂事之后他就一直盯着林沁要爸爸。一场梦魇过后,将近6年的时间林沁也改变了很多。在目睹阿健死在自己面前后,她被父母送进了戒毒所。在平时的生活中林沁会主动跑去社区与社工交流谈心,偶尔情绪上的不快,生活中的挫折,心理生理上对毒品渴望的念头,在社工及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慢慢地有所好转。现在她已基本不再依赖毒品,并且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工厂上班。婆婆也由最早对她的憎恨转为了怜悯和包容,跟林沁一起把小冬拉扯到现在这么大。
●挥别阴霾
今年清明,林沁终于鼓起勇气带着小冬来看看他的爸爸,想要当着阿健的面向孩子道个歉。到了阿健的墓碑前林沁最终还是泣不成声,没有能够说出几句话来。倒是奶奶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小冬听,教育小冬以后一定要学好,千万不要触碰毒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小冬眼泪汪汪的点着头,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奶奶的这番教导,至少他已经知道了爸爸就静静的睡在眼前的这座墓穴里,但是爸爸已经不能跟他说话,不能跟他玩耍,不能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
刚刚还在天边的太阳又悄悄躲到了云的后面,呼呼的风吹走了春天的暖意。奶奶起身拉起小冬的小手示意林沁回家,外面有点冷了。
小冬抬起头看着阿健的墓碑对林沁说:“妈妈,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吸毒了好吗?”
“嗯。”林沁坚定的点点头。
毒品并没有带给林沁快乐,相反短暂的醉生梦死,换来的却是一生的痛苦,而且这种痛苦还会一直延续……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悲,无法抗拒的痛,离开毒品,它就是魔鬼!庆幸的是,如今的林沁早已悔悟,坚定的信念,亲朋好友的关爱早已让她远离毒品,走向阳光!(本文作者系上海市自强社会服务总社青浦工作站社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