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超音
我插队的北极村有大片的樟子松。樟子松生长在向阳的高处,不拥挤,占据之地几无外树,只许草坪铺展,株株巨大昂立,英姿威震山河。
来而不走的是松鼠,树上结满果子,外兽罕至,没有比这更理想的生存环境。
我来这里是为了采集树上的松果,林场收购这东西,我等可为队里挣两钱。队长派工,说我爬树行。其实上海来的男孩子个个会爬树。大城市里没有那么大的林子,但也有几百年的树。每个孩子都爱上树,人人都有好奇心和征服欲。我未见到小伙伴里有谁从树上掉落下来。
爬树首先得爬山,需要爬的活儿都累人。但为了爬树而爬山却精神抖擞,不因树和果兴奋,而是特别爱去樟松林子。我一进樟子松林就觉得全世界顷刻安静下来——超大空间,就几只松鼠在观望,就树们在呼吸。我的出现让小精灵惊诧不已。我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樟子松,因为我见到这棵树上的松果最多。原先呆看着我一举一动的那只松鼠嗦溜一下飞到了其他树上,再飞,没了影。松鼠会飞,飞的时候鼠体像风筝。看不到一只松鼠了,但我能感觉到有无数双松鼠眼正死盯着我。
松果越梢上越多。不知不觉我已爬在了树梢尖上,我稍微摇摆了一下身体,树梢跟随晃动,开阔视野下的大森林随之活动起来,好壮观,好自在!我似乎拥抱了这片樟松林子,指点了整个兴安岭,不由得豪情万丈。
哲人们都喜欢登高,他们为何喜欢登高我终于明白了。
大范围收视远处的景物会阔脑无限,一览众山小时心眼定然会放大,大脑与心胸都被提振时,自然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