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毓
秋雨像一张巨大鱼网,笼罩住了整个大地。秋雨连绵不断,任性地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天整个儿都是灰蒙蒙,潮嗒嗒,像有一层扯也扯不开的雾帘,沉沉而闷闷的,雨丝裹着阵阵寒凉,路人们穿上了薄薄外套,遮住露裸的肌肤。真如木心所言“一夜透雨,寒意沁胸,我秋天了。”经过一个夏季热汗淋漓的人们,终于透出了一口舒爽长气。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家门前两棵紫薇,经过一季暮春的绚丽奔放,现只剩下满树衰败而黄焦颤零的花梢缀满枝头,垂头丧气的几个圆果粒,却有种美人迟暮的不甘,曾经一树烂漫俏丽的玫红紫薇又浮现眼前,让人心生惋惜。一场秋雨让一片缤纷落英都归葬于泥土之怀,灌养着满地草茵,而吸足了秋雨的肥沃草皮,却再没了往日的健旺长势,腻焉焉,软塌塌。清晨里,还听得绿化师傅的脱草机“突突突”地在湿濡濡的草皮上割除最后一荐杂草的拔扈。
雨雾中,所有的建筑,所有的植被、草坪、喷泉、小道、马路都蒙着一层雾翳,我们的银灰色楼宇也仿佛像一个垂暮老者,沉沉地挂着了一副肃穆表情,青色黛瓦上也飘浮着淡淡雾霭,和灰蒙苍穹形成了强烈呼应,经过秋雨的洗礼,泛着盈盈光亮。几只白头翁发出清利尖叫,穿过雾霭的虚空,倏地栖息在湿湿的草地上觅食。撩人的蝉鸣忽然都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了何方。偶尔从湿潮的角落里传来几缕蟋蟀叫声,夹杂着不知名的秋虫呢喃,断断续续。唯有门前一棵高大如伞的香樟,富有生气,噌噌地在顶冠冒出一层层嫩绿的新叶,在雨中泛着油润润的鲜亮,氤氲着特有的馨香。紧挨樟树后一棵硕大的桂花树,汲足了秋雨的精华,满树椭圆形的青叶上已饱含了簇簇金黄花蕾,蓄势待发,勃勃生机,香气袭人。
“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仿佛一个调皮又黏人的小孩,特烦又摆脱不了,却也沉乐其间。这也是个多愁善感的雨季,老人说:季节的转变,身子骨也要换一换,我的风湿性关节炎也提前感受到种种不适。夜晚听着绵绵秋雨轻轻敲打窗棂,我做完关节按摩,百无聊赖时,捧着一卷书刊,似读非读,却总在走神,节律清晰的嘀嘀雨声如小妇人在诉说隐秘心事,絮絮叨叨,温情委婉又催眠,一阵阵秋乏袭来,我躺在床笫,享受着“卧迟灯灭后,睡美雨声中。”一会儿梦魅里的乡思乡韵乡景,伴着丰庆晒秋,阳光般的笑靥,收获后的狂欢,甘甜地,美美地,在梦里缠绕着,延伸着……